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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五十八 洛銀:他一直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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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棧門前不是只有謝嶼川和塗顏兩人, 還有兩位陪著塗顏一道散步很晚的師姐,二人站在一旁面色古怪,覺得小師妹對謝嶼川太殷勤了些。

掌門在來時便說過, 洛銀是當年埋在靈州雪山上的那位, 而她身邊跟著的俊朗少俠則是她在外收的弟子, 要他們對待謝嶼川務必如同對待洛銀一般尊重, 即便不行跪禮,也要鞠躬作揖。

按照禮數, 她們得稱謝嶼川一聲‘祖師’的。

“謝少俠在碧水城待多久?明日……明日便是除夕了,我聽說除夕夜碧水城的芳華臺前會放煙花,臺下還有花燈許願,你若不嫌棄……”塗顏話說得並不委婉, 含羞帶臊卻一點兒也不怯懦,她就差將自己的心思全說出來。

謝嶼川冷淡地看著她,看她自顧自地激動, 自顧自地臉紅, 自顧自的羞赧,最後回了對方三個字:“我嫌棄。”

他討厭靈州仙派的人, 也不喜歡這個女子在面前嘰嘰喳喳沒完, 可謝嶼川還記著洛銀,她雖和靈州仙派斷了往來關系,但在外界看來仍是師出鴻山,他不好為難靈州弟子, 否則也不會站在這裏聽半天廢話。

可惜塗顏沒殺過人,否則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讓對方閉嘴了。

上回割了胡老爺的舌頭洛銀眉頭都皺了好幾天,如今謝嶼川絕不會輕易在她跟前動手。

塗顏也不覺得自討沒趣,反而是兩位師姐逐漸看出了她的心思, 彼此對視,心下駭然。

與此同時客棧內,洛銀剛坐下便有烈州弟子端上一杯熱茶來。

她說一盞茶,便就只坐一盞茶的時間。

小客房內的窗戶沒關,夜風吹過茶盞,熱氣飄散,她能從這扇窗看見幾條街道外的寧玉,那人也沒走,只是沒靠得那麽近。

他雖對烈州仙派避之不及,可真當烈州仙派有難時他又放心不下,眼下沒有立刻沖過來阻止洛銀坐下飲茶,便是想要借由另一種方式對她坦白,借著修梧與憲二人的口,啟他難言之隱。

關於寧玉之事,修梧長老知道的不多,反倒是憲長老一直看在眼裏。

寧玉曾是烈州仙派最有望成仙的存在,拜靈州雪山人界與妖界結契所害,五百多年前九州修道界的翹楚隕落了大半,同樣埋葬於大雪中的還有許多先人摸索出的修煉法門,因此後來的修道界一落千丈。

但寧玉是個天生的修道者,他與過往的洛銀一般,一出生便備受矚目,十幾歲嶄露頭角,已成當時問仙榜上的名人,一時間風光霽月,榮耀加身。

有句話寧玉不是在對謝嶼川吹噓,便是當初的確有許多女修士明示或暗示地想要與他合修,寧玉也不似洛銀那般當真無欲無求,年輕氣盛時也有過幾段露水姻緣,可誰也沒想到真正讓這位有望成仙的英才隕落的,卻是一只妖。

“那是只從瑰海而來的魚妖,化身為人,能歌善舞,擅魅惑人心。”憲長老道:“她是妖界這麽多年派來修道界中最厲害的一把利刃,以過人的手段奪走了師伯的心,迷惑了師伯的眼,讓師伯為了她甚至願意放棄掌門之位。”

任誰都知道,寧玉年不過三十便已入化魂境,是當時烈州掌門的不二人選,前掌門得知他日夜與妖糾纏,呵斥他必須與之斷絕關系,甚至為了挽回寧玉走上正途,不惜在門中找了一名修為頗高的女弟子,對外宣揚是寧玉的未婚妻。

寧玉被迫留在烈州仙派,眼看大婚將至,他還是逃了,為了追尋魚妖而去,叛出師門。

他們逃到了瑰海,在人界與妖界交界的海面上尋了一座島嶼,而被寧玉逃婚的女弟子面上受辱,非要親去找寧玉,讓他寫下書信,昭告天下是他不仁,非她不義。

這女子心氣高,可修道界的女子一言一行皆被人看在眼裏,她此番作為也是為了自己將來打算,並無過錯。

“但緲師叔去了瑰海後,再也沒回來過,她死在那裏了。”憲長老道:“她是被那魚妖嫉妒,號召魚族蠶食至死的,死後屍骨無存。掌門師尊勃然大怒,修行本就到了緊要關頭,卻還是因此氣結,病臥在床,他的遺願便是希望師伯回到烈州,從此烈州仙派不與那魚妖為難,但他們也不許再見。”

“可就算掌門師尊仙逝了,寧師伯也從未回來過,後來師叔繼任掌門時,寧師伯歸來看過一眼,師叔恨他怨他,不許他今後再踏入烈州地界,從此寧師伯與烈州仙派再無瓜葛。”憲長老哀嘆一聲:“可我知道……我知道的,不是他不願回來,而是他不能回來,我親眼看見寧師伯跪在掌門師尊的墓前,磕頭認罪,說他被困島嶼,不是不孝不尊。”

洛銀手裏的茶盞只剩最後一口茶,她暫且沒喝。

若寧玉當真在三十而立之前入了化魂境,那他的修為遠不至此,他如今都九十多歲了,他有此修行天賦,六十幾年夠他入登仙境,更何況看樣子,他還能活很久。

要是沒出那件事,他說不定真能成仙。

“上一次寧師伯歸來,是因為掌門師叔仙逝,那已是三十多年前,他聽了掌門師叔的安排,沒再因故入烈州境內,這次卻是跟您一同回來的。”憲長老道:“我想在他眼裏,您必然非同一般,否則他不會破戒,據我所知……那只妖還活著,就在瑰海海域中。”

“你們認為,是妖擾亂了寧玉的心智,阻礙了他成仙之路?”洛銀算是聽明白了:“你們打算讓我去殺妖?”

若是一個連寧玉都能被迷惑,被控制的妖,可見如今這天下也無人能殺她了。

修梧長老道:“名為殺妖,實為殺心魔。”

洛銀擡眉:“我又為何要去為寧玉冒這個險?”

“您……您沒有必須如此的理由,我們懇請您。”憲長老與修梧長老同時開口。

洛銀垂眸盯著手中已經冷了的茶杯,察覺到了樓下謝嶼川似乎有些躁動,就連呼吸都沈了許多,她將茶杯放在桌面,沒委屈了自己的胃在大冬天裏飲冷水。

洛銀起身,離開房間時問了二人一句:“那你們又如何知道,那必是寧玉的心魔?”

房門再度關上,留著兩人在屋內面面相覷,若非心魔,怎會阻礙一人的成仙之路,若非心魔,當年前去為自己討要公道的女子,怎就香消玉殞於那片妖海之中?

洛銀出了小門便往客棧大堂走,堂內有好幾個烈州的或靈州的弟子看見了她,都不敢上前,一時靜謐,倒是站在門外的小姑娘哭哭啼啼,一副委屈惹人憐愛的模樣。

塗顏從小被人呵護長大,從未受過委屈,凡是她想親近的人,也沒人真說過嫌棄,今日在謝嶼川這邊受了挫折,她更覺丟臉羞恥。

“謝少俠為何與我說話這般絕情?我們……我們也算師出同門,而且在霍城,你與祖師奶奶被幾派圍困,還是我帶人回去告訴爹爹,讓他與唐風師叔前去救你們的。”塗顏越說越委屈,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

兩位師姐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拉著她道:“師妹,你酒吃多了,別說了,我們回去吧。”

塗顏卻不依:“你是不是覺得我三番兩次主動找你,是掉份的事?可我也是真心想和你認識,想把你當朋友的。”

小姑娘交朋友還從未失敗過,洛銀遠遠看著,也不禁覺得她可愛了。

驕縱、自以為是,可卻有些無知的天真,缺點無傷大雅。

謝嶼川從門前光亮處,避到了陰暗處,一張臉冷得比這刺骨寒風還要凍人,洛銀看他那不解風情的樣子,想必也沒看出來塗顏不是真的只打算和他做‘朋友’,少女仰慕之情借著酒意全灑出來了,而他毫不在意。

不,也不是不在意。

他在嫌她煩。

洛銀出門,謝嶼川一眼就看見了她,眼眸亮了一瞬,隨後又耷拉著腦袋,身體不靠近,眼神卻盯著她的腳步,就看她來得慢不慢。

等洛銀走到他跟前了,他才抓住她的手,低聲道:“快走吧。”

洛銀失聲一笑,再回頭看向塗顏,方才還落淚的小姑娘詫異地將目光流轉在他們之間,最後定格於謝嶼川牽著洛銀的手上。

洛銀一頓,手指微曲,念起之前在酒樓甩開謝嶼川手之後的事,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抽回手臂,便由著他牽自己離開。

被人發現了。

不過也難怪,畢竟小狗無時不刻都在朝她貼近,恨不得黏在她身上。

就算發現了,也無甚所謂的。

回去路上,謝嶼川問:“烈州人找你何事?”

“說了幾句寧玉的過往。”洛銀笑道:“他們年紀大愛瞎操心罷了。”

“寧玉之事,為何非要與你說。”謝嶼川擺明了不想讓洛銀和旁的男人扯上一星半點的關系,哪怕寧玉現在看起來比那些人順眼,也不行。

“大約是病急亂投醫吧。”洛銀望向面前長長一條無燈的街道,眼神飄至很遠:“幾百年了修道界也無人能成仙,寧玉有此天賦,他們惜才,更擔心將來。”

人界對妖界的厭惡,從靈州雪山結契後便越發地深,兩界彼此仇視,烈州仙派的人自然看不起妖,所以他們以為洛銀也討厭妖,畢竟靈州被那件事傷得最深,她必欲殺之而後快。

可他們不知道,五百多年人界對妖界的仇恨並未在一覺醒來翻天覆地的洛銀身上積累沈澱,甚至她的身邊就養著一只妖,還是個來歷不明,或許在妖界地位不小的妖。

再瞥向謝嶼川,洛銀發現他又在看自己。

謝嶼川總在彼此對上視線時,笑得格外燦爛。

洛銀心念一動,眼神微顫,收回目光後,在回到洛家老宅前又試了幾次,每一次心中都更加怦然。

謝嶼川看她不是巧合,他的眼神無時不刻落在她的身上,所以不論洛銀偷偷打量他幾眼,都會被他捕捉到。

這種感覺很微妙,好像她和謝嶼川的關系早就悄然發生改變,只是她過去不曾正視過。

一步跨入洛家老宅的大門,謝嶼川牽著洛銀的手突然一緊,她心中沈著事,並未發覺對方在走入這條街道時,呼吸便沈了下來。

洛銀擡頭看去,眼神中的茫然一瞬閃過,緊接著便被謝嶼川按在了朱漆大門後,鋪天蓋地的少年氣息湧來,帶著侵略之意,壓迫在她的胸腔上。

兩唇相碰,幾乎撞上了牙齒,洛銀只覺得腰間一緊,被他抱得雙腳幾乎離地,而高大的少年用力碾壓著她的唇齒,舌尖霸道地鉆入她的嘴裏,讓洛銀一個氣音也沒來得及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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